色变
姚育明
世间物事真是奇妙,颜色千变万化,真正的无中生有,它们只是借光而来。
文/姚育明
正在画纸上乱涂呢,门被敲响了,一位初次上门的家政人员对着我微笑,她举止有些拘谨,当她看到我的画时,突然认真地说道:“阿姨,黄和蓝调在一起就变成绿了。”
我又一愣,忍不住问道:“你也喜欢画画啊?”
她说:“以前学过,后来没时间就不画了。”
闲聊几句,见她放松,我再说:“黄和蓝每次绿得不一样,就是比例的问题。”
我似乎总能发现别人没注意的异色,比如,大夏天我坐车内,总看到路旁的树丛上端呈现出点点滴滴的紫蓝色,像点缀的钻石闪闪发亮。
每次看到我都有点小小的激动,恨不得马上回家画出它们。同车人总是看不到,还嘲笑我是幻觉。几次以后,我决定拍下来,好用事实证明他们是色盲。
在车子停下的片刻,我摇下车窗,用手机对着树丛点击了一下,奇怪的是拍了几次,照片都很正常,根本没有我看到的蓝紫亮光。百思不得其解,也许不应该摇起车窗?于是我按照原先的方式重新拍摄了一张,结果如前。我沮丧地戴上太阳镜,没想到魔幻的色彩又出现了。
搞了半天,我是隔着眼镜片和车玻璃窗看到的。
会不会太阳光太强烈,在高高低低的绿叶上产生了各种光谱反射?而上端的树叶和凸出的树枝和树叶接受阳光最多,因此淡化了树叶的固有色?也不对,如果这个道理成立,通过眼镜片应该看到黄色倾向才合理。难道是自己的眼睛对红色的灵敏度比较高,一些偏红的树叶和眼镜片的蓝色混成了紫色?
最终还是想不出原因,却找到了拍摄的途径,我举着眼镜片,隔着它拍下了那些美丽的紫亮光斑。
而晚上的散步,是我又一次欣赏光色的时刻。不远处的G60光照灿烂,半边天空都照亮了,它们也成了我们小区几棵树木的背景色:粉紫、淡黄、亮蓝、浅银灰,夜空不停地变着色。我一直盯着这几棵叫不上名来的杂木看,看它们的边缘有什么变化,也许还是有段距离的关系,亦或是我年老眼花,竟然没看出什么不同,它们似乎全面地吸收了变化的光谱,沉稳而不变地立在那里,树根部几乎沉浸在固有的暗黑之中,成了一组深色的剪影。也许眼力好的人能看到它们边缘的受光处产生的微妙色变吧?我可以肯定的是,在树的另一面,也就是它们对着光源的正面,那些枝叶的色彩一定是随之变化的。
世间物事真是奇妙,颜色千变万化,真正的无中生有,它们只是借光而来。
更有意思的是看到林风眠先生早期的一幅画,画的是一组逆光的树,可仔细看光源又不对头。想起陈钧德老师曾经画的一所花房,光谱随心所欲,花草在映照之下色泽飞扬,充满着一股精神。金柏松画家如此评价这些现象,他说:光源在他们心头。
所以,世上另有一种光色,你不能按常理去作理解,它们是出于创作的需要,是理智与情感的结合,它们只是借心而来。
稿件编辑:何晶 新媒体编辑:张滢莹